奎(《爾雅·釋天》:“降婁,奎婁也。”)、婁二星是魯?shù)氐姆忠埃瑵ⅫS河流經(jīng)兗州大地。荒莽的大野澤,是春秋時狩獵捕獲麒麟之地;作為鎮(zhèn)州的巍巍泰山,是遠眺東海日出的最高之峰。自從實行郡國制以來,這里向以土地遼闊、田賦很大而著稱。舊的建制不便于治理,必須加以革新。這是因為,百姓多官吏少,不暇管理,奸邪易生;而治理得當,任人公平,天下就能安定。我后周朝,以巨野縣為治所建濟州,就如同魏代在厭次縣建樂陵郡一樣,應(yīng)時而設(shè)。
我太祖圣神恭肅文武孝皇帝,開啟天賦的治國安邦聰明才智,強化治理天下之紀綱;建立煌煌之基業(yè),在全國稱帝。不違仁政,以使百姓生活溫厚,衣食豐足;不實施苛刻繁瑣的律條,以看重百姓的生命。由此可知,闡明施仁政之道理,頒布重民之律條,而且先在一個地方實施,使百姓生活安定,將此推廣四方而又不拘泥一種模式的人,難道不是賢能的州郡官員嗎?因此之故,選拔州牧郡守必須全是賢能之人。得到賢能之人,事業(yè)才能成功,這是國家興盛的根本所在。
當今皇上,承續(xù)治國之偉業(yè),發(fā)揚光大先人的圣明謀劃,克勤克儉,率先垂范。如果在細微的小事上不注意,也會釀成大禍,為天下侮笑。即所謂皇王治理的法度英明,則國家綱紀法規(guī)的實施就成功。而對官吏職責的研討考核精心得當,會使他們感到事務(wù)繁多而時間不足,這就不致產(chǎn)生官吏懈怠懶散之壞習。也即所謂耳聰目明,道德致勝;宮內(nèi)宮外,上上下下,情理通達。而且鼓勵廣開言路,國家不留積案,以防止拒違君命之弊端。凡軍務(wù)國政、機密要文、刑罰條律、朝廷詔令,事不論大小,必須周祥傾聽和親察。不論公侯、卿士和牧伯、長吏等大小朝里和地方官員,其職責任務(wù)不分輕重,必須考察其才能度量。因此,他們對所設(shè)置的官司爵越感重要,就對所承擔的職責越精心。結(jié)果,人人都說:“我的日子很安靜。”家家都講:“我們的地方是樂土。”
世宗皇上即位的元年十月,朝廷詔令前趙州刺史檢校太保任漢權(quán)任公為濟州牧。濟州是新建之州郡,唐武德四年在此所置麟州知名廢除已久。歲月流逝;地方固有的風俗習慣逐漸變化,百姓已忘掉對過去良好習俗的向往,有的人還肆虐為患。加之所轄地域的擴大,荒穢丑惡的東西也包容其中,成了天高皇帝遠的地方,山幽澤深,亡命之徒集聚。本來雜草叢生,向為持刀暴徒潛伏之地;蘆葦遍野,又是結(jié)伙盜賊的藏身之處。妖邪之人興起,嘯聚野澤,興風喚雨;官吏貪贓枉法,玩忽職守,致使盜賊越獄潛逃。盜賊危害社會,就如良田中生了害蟲,定會吃壞莊稼。即使豐收年份,人無疾病凍餓之苦,地存落穂余糧,倉廩積蓄如山,享用許多年,也還有亡命之徒脅迫那些游手好閑之人放棄農(nóng)活,操起鋤鉤和弓箭,橫行鄉(xiāng)里,何況是遇到饑荒災(zāi)年呢?即使野無戰(zhàn)事,天藏殺機,盔甲高掛,刀劍入庫的太平年月,賦稅地租也緩征緩催,尚有人誘惑輕生之徒,聚招無賴之眾,以鳥獸棲宿的沼澤之地為巢穴,出沒于明暗之間,又何況是在兵革交錯的戰(zhàn)亂時期呢?百姓有了病,須考慮怎樣治療。醫(yī)生雖好而藥物的功力不到,也是難以治愈的。治國之道也是如此。用人所長,不可求全責備。文官們受了儒教思想的束縛,總是說“用禮義廉恥開導(dǎo)民心”,結(jié)果,盜賊更加輕慢和殘暴;法家門則持酷刑剛猛的論斷,總是說“有刑罰來使盜賊服從”,結(jié)果,盜賊畏罪紛紛潛逃。若沒有儒法兼?zhèn)洌奈潆p用的英雄果斷之才,到濟州任職是很困難的。
任公,天賦將才,深知治國安邦之本。用兵如神,謀劃在事變之前,戰(zhàn)則必勝;教化有方,洞察秋毫,教則民服。高舉一旗,百姓蜂至;撫恤萬家,盡進忠言。認為,江河壅塞,應(yīng)正本清源,疏通水道,田園荒蕪,應(yīng)鏟除雜草,禾苗才能旺盛。任公來濟州時,曾對將士三令五申,除盜要奮勇爭先,夜晚出擊,將叢林中盜賊一網(wǎng)打盡。所捉盜賊盡伏其罪。狂徒震驚,四鄰色變。虎狼之心盡改,百姓禍患全除。爾后,嚴加防范,搗毀巢穴,判決獄中多年積案,找出產(chǎn)生盜賊的根源和治安中的過失。為預(yù)防盜賊再度擾民,令鄉(xiāng)間百姓設(shè)崗放哨,或深夜埋伏搜捕隱藏之盜,或把守要道以待奸徒自投羅網(wǎng)。然后,再申明招降納判的政令,對自首者施以恩惠、信用,以征服人心;對不愿自首者嚴加拘管,以防惡習復(fù)發(fā)。盜賊的思想改變,如同大病治愈。若不是屏盜之法靈活變通,對奸人施以寬厚的仁政,怎能收到刀劍所向削鐵如泥,劍拔弩張靈機如神的治理效果?試問,有誰能做到這樣呢?自古以來除盜是最為困難的事呀!中古之后,人心變得更加狡詐,除盜難上加難。放火燒荒,難免毀掉蕭蘭一類的香草;砍樹除蟲,也會傷害杞梓一類有用良材。只有賢能之人,用心良苦。才能做到是非曲直不相混淆。因為任公對盜賊嫉惡如仇,所以誅殺盜賊的法令極其嚴厲;因為除掉盜賊的辦法實施順利,所以鏟除盜賊的戰(zhàn)績和名聲就顯赫。盜賊已除,百姓安定。安定的局面出現(xiàn)后,對百姓的約束放松,法令寬厚,愛心養(yǎng)民,提倡禮讓。教化人心無暴戾,誠信推行無相欺,即使西漢賢吏龔遂、黃霸治理下的良好民風也超不過。這時,不論是鮐背鶴發(fā)的老人,還是農(nóng)工商賈各界,都載歌載舞為豐衣足食而歡樂。眾人認為,任公的屏盜業(yè)績口頭傳頌固然能昭明盛德,但最適宜的辦法還是樹碑立傳,用文字昭示后人。全郡文武百官也異口同聲,主張樹立碑之舉上奏朝廷,以不負眾生。皇上贊許準奏,詔命左拾遺李昉撰寫碑文,記述任公在濟治亂濟民的實情。
李昉不才,恐辱皇上明旨,因而對碑文揣摩再三,深思熟慮,生怕遺漏實情,損害任公的美好聲譽。動筆之前,又對任公屏盜的偉績詳盡考察,不使遺漏,這樣才無愧于皇上明旨,也對得起任公。史官在記功臣政績中寫道:任公名漢權(quán),蜀國人氏。以有武略,幾朝連任官職;以有戰(zhàn)功而登上顯貴官位,屢次掌握兵權(quán),出任郡守要職,初任丹州牧,有平定暴亂、攻城野戰(zhàn)之績;繼任趙州牧,又有安定邊防、穩(wěn)定百姓之功。任公所到之處,無不留下賢能的美名,而惟濟州人能宣傳他的業(yè)績,以顯示其不朽。濟州人也可稱賢明之民了!
最后系曰:凡事能進入風俗民謠并經(jīng)過老人之口代代傳授的,千年以后,尚為美談。更何況寫成銘文而又刻在石碑之上呢?后世如有人想了解任公的政績,便可從這碑文中得以質(zhì)證。故其詞贊曰:
治國之道失去根本,刑罰必是殘而暴。人心背離,良民變盜。法令嚴明而公布于眾,民風淳厚社會安定。人心依順,盜變良民。民中有盜,盜中有民。善惡互變,關(guān)鍵在人。賢哉任公,施善而治。先嚴刑殺其歹徒,再申明法律安定鄉(xiāng)里。里無好吃懶做之農(nóng)夫,鄉(xiāng)無狡詐之狂童。不到一月,肅清四境。察看叢林,豈無餓狼猛虎。狼虎兇殘之心不生,才能與仁獸麒麟為伍。沿著田埂尋找,良田也有荊棘雜草。除去惡蔓,才能色香如蘭。任公之賢,高如泰山,大若深淵。濟民頌揚,聲達于天。刻石立碑,美名外傳。永垂千秋,不朽萬年。
后周世宗顯德二年歲次乙卯閏九月一日丙申朔建。
(供稿:劉富軒 王永東 )